“你有家吗？”

“有”

“你家在哪儿？”

“外面那个房车，就是我家”

“不是那个，象我家这样的家，你有吗？”

“那我没有。但我有家，房车就是我家”

我一边趴在地上努力寻找下一块拼图，一边接受这个5岁小男孩的“拷问”。

 

他老爸正在旁边跟笨笨聊天，我不太好意思当着他们面给乐乐洗脑。万一他老爸对他的未来怀有什么远大理想，听到我胡言乱语就不太好了。

就象我那亲爱的侄子，觉得赚大钱只有一条出路：买彩票。

这想法虽然获得笨笨同学完全的欣赏，但亮亮上进的老爸听完只有无奈的摇头。

 

其实我想说：乐乐啊，在我们小时候，哪里有爸爸妈妈，哪里就是家。等我们长大了，我们就可以选择自己的家了。

家有各种各样的，有长得象房子的，有长得象车的，有长得象船的，还有长得象街道的，还有长得象公园的。

你喜欢哪里，把心放在哪里，哪里就可以当家。

很早很早以前，我们人类原本就没有你家这样的家，我们每天在外面采摘，游牧。。。

现在，我只是想象了一下，当时是不是说到这里，就被赶出门了？

 

在Joshura Tree的时候被冻坏了，太阳下午4：30落山，然后室内外基本一个温度：接近0度。

笨笨跑到Walmart买了毯子回来。我穿上最厚的羽绒服，不停的喝热水，尽量早点上床钻进睡袋。

白天只能在有太阳的地方爬爬，后来又是不停的大风，我把之前定的攀岩计划抛到脑后，只想换个暖和的地方过冬。

 

计划从圣地亚哥沿着最南的8号公路向东。

上网查找落脚点，发现了一处温泉，和一种叫Long-Term Visitor Areas (LTVAs)的营地。

这种营地只由加州（冬夏两季）和亚利桑那州（冬季）的土地管理局在每年9月到来年4月提供。

价格是：40刀/18天，180刀/年，两州均可使用。那是相当便宜。

除此之外的时间或为免费，或者另外有单独的收费标准。

在美国的攀岩者几乎没有开房车的，所以开着房车四处跑的基本上都是退休的老人。

脏包们追着岩场跑，老人们则以温度为迁徙的标准。

后来看纽约时报2014年5月的一篇文章，介绍全美大概有75万人居住在房车里。而从2005年到2011年，55岁以上的房车车主一直以每年20%的比率递增，当时就已经达到了360万辆。

而老年房车族在美国的首选过冬地就是：佛罗里达州和亚利桑那州。

温泉里不出意料的都是老人家，多是从对面的LTVA营地或走路或骑自行车过来的。看着一个个裹着或黑或白的大浴袍，拎着口袋，缓慢行走在一片荒漠的老人，情景还挺魔幻。

而美国本土之外的房车过冬之地首选就是墨西哥了。

 

 

 

 

之前在Joshura Tree镇上的图书馆，我们的车被一个黑人阿姨围观，邀请她上车参观，她说她的丈夫刚刚去世，她想把家里的大房车换成我们这种尺寸的小房车，然后就可以把车船运到维京群岛，她的妹妹住在那里，希望她也过去。

然后又聊到她和丈夫一直住在房车里四处旅行，去了墨西哥及南美很多很多次，基本就是去那里过冬。

我们后来沿着国界最南，开过相临的新墨西哥州和德州，看到公路边上的牌子写到：前方能见度低。

又亲身遭遇了沙尘暴，也在猜这会不会这是这两个州没有入选的原因？

 

 

经过Tucson，跟Jane和她的两个本地朋友一起去Cochise Stronghold岩场。两个小伙都是高中老师，一个教数学，一个教美术。

他们都是在Tucson土生土长的孩子，对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向往。

他们会问我们中国的问题，也问我们美国的问题。比如1号公路是不是很窄，开起来是否很吓人。

聊起在美国去过的地方，我们说我们没怎么去大城市，不太喜欢。数学老师说他非常喜欢纽约，觉得那里充满了机会。

这个场景有一丝的熟悉。

 

 

2000年在伊犁，笨笨发烧在当地医院打点滴，一个30多岁的女大夫帮笨笨开完药跟我聊了两句，问我觉得伊犁怎么样，我说：挺好的。

这话一半是礼貌，一半也是因为我确实很喜欢新疆。

但这个对话并没有以宾主尽欢的气氛结束。

那个女大夫望向窗外，两眼放空，轻轻的说了一句：有什么好的。

想起钱钟书先生的那两个字：围城。

概括了这个世界的多少恩怨。